”
“小友开海亦是一大功绩。”
裴少淮实言道:“双安州虽顺利开海了,然还有许多事未做完,一场戏只不过才搭了个台子罢了。”回京后还需想法子揪出背后的对家。
“此事确实不易。”邹老点点头道,“从小友来信的只言片语中,老头子料想此人精通钱道,懂得以钱生乱,还懂得以钱谋私,又兴许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群人。”
裴少淮愈发钦佩邹老。
因涉及军机,他给邹老写的信中,关键处一笔带过,只说“粮缺”、“货紧”、“民闲”等几个字眼,没想到邹老还能由此推断出这么多来。
“小友也莫要太心急了,先稳住眼下的势头是最重要的。”邹阁老劝道,他伸出手指了田中一处,“小友看那株是什么?”
顺着邹老的手望去,金色晨曦之下,一株结子的荑稗在晨风里招摇。
到了结子的时候,荑稗的子穗会高出稻子许多,所以格外醒目,仿佛在向世人显摆自己的得逞。
荑稗是田间的一种杂草,虽也结子,但收成远不能比稻谷。
邹老解释道:“《种稗叹》有言,‘农田插身身绿时,稻中有稗农未知’,这小小一株稗草十分狡猾,生于田间,不是粮食却长了一副稻苗的模样,幼时根本无法辨认,农户们只能任其生长其中。”
裴少淮听后若有所思,对家确实狡猾,兴许他或是他们便扮作良人,藏匿在一众“青青”里。
紧接着邹老又言道:“小友何不再稳心等等,待荑稗抽穗结子时,自然就藏不住自己的面目了。”
裴少淮眼睛一亮,明白了邹老的提点。
“南居先生可还有其他猜想?”
邹老摇摇头,他说道:“小友身处这一片青青当中,能相信的唯有自己而已。”
“不谈这些不痛快的事了。”邹老笑言道,“以小友的眼界、本事,必定是有法子应对的。”
他收起桌上的银币,言道,“不如珍惜老头子这片刻清醒,一同饮茶畅聊……自小友离开太仓州,仲涯、子恒他们俩个来了又走,老头子这颗师心,已无处安放许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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